孫長忠（清華大學全球私募股權研究院研究員）

美國勞工部6月6日公布數據顯示，美國5月新增非農就業人數13.9萬，超過預期12.5萬，與過去12個月平均每月新增14.9萬基本一致，失業率仍穩定在4.2%的歷史低位。今年以來，在美國關稅增加且政策反復無常歷時數月的沖擊下，在衰退乃至滯脹預期陰影籠罩下，這一數據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市場擔憂：數據公布后美股三大指數全線上漲，美元指數直線拉升，美聯儲降息預期下降。作為美聯儲決策依據的重要硬數據，5月就業數據與上周公布的美聯儲《褐皮書》基本一致，表明美國經濟基本面仍較穩健，同時呈增長緩慢減速趨勢，關稅影響已經顯現，但總體程度不大。

進一步分析表明人們可能過于悲觀，一些對主觀感受調查形成的軟數據與實際情況仍有脫節：一是主要勞動群體就業增加。在總體勞動參與率下降0.2個百分點的情況下，25歲～54歲的黃金年齡群體就業率小幅上升至80.8%，為去年9月以來最高，顯示勞動力市場主力軍仍然比較穩固。二是私營部門就業擴張。在美國聯邦政府就業人數因DOGE（政府效率部）影響減少2.2萬人的情況下，總就業人數仍凈增加13.9萬人，主要源于私營部門就業增加14萬人，高于市場預測的12萬人，貢獻最大的是作為經濟主體的服務業，說明經濟增長的基礎動能仍在。三是薪資增幅超過預期。5月平均時薪環比上漲0.4%，高于上個月的0.2%和市場預測的0.3%；同比增速達3.9%，也高于預期的3.7%。每周工作時間維持在34.3小時不變，符合預期。這反映出美國勞動力市場依然存在較強的薪資壓力。薪資持續上漲，加之4月個人儲蓄率升至4.9%，可支撐后續消費，進而為經濟增長提供緩沖墊。

3月美國非農就業增幅下調6.5萬，從18.5萬修正為12萬；4月下調3萬，從17.7萬修正為14.7萬，兩個月就業增幅共減少9.5萬。如此大幅度的下調，一方面說明此前兩個月就業并沒有初值看起來的那樣強勁，但修正后的數據仍與平均數基本一致，經濟并未出現實質性問題，更重要的是失業率這一關鍵指標依然從未修正，5月份失業27周及以上的長期失業人數還減少21.8萬人。與新增就業人數相比，美聯儲在判斷就業形勢時更看重失業率。最新《褐皮書》關于勞動力市場的描述為：“就業形勢自上次報告以來變化很小。大多數地區表示就業形勢持平，3個地區報告就業略有增長，2個地區報告略有下降。”二者顯示的情況基本相符。

5月非農就業數據也顯示了美國關稅對美國經濟的不利影響：一是關稅敏感行業就業走弱。直接遭受關稅沖擊的美國制造業就業崗位減少8000個，為今年最大降幅，已經閃現警示信號；建筑、運輸和倉儲業就業增長微弱，此前連續兩個月減少。二是美國實際失業率略微增長。5月失業人數增加了大約7.1萬人，4.2%的失業率是四舍五入后的數據。如果展開具體看，5月美國失業率從4月4.187%上升至4.244%，高于2024年11月的4.231%，該值為去年美國失業率的最高值。5月失業率是2021年10月（4.500%）以來最高水平。目前美國聯邦政府裁員反映在失業統計中的只是一小部分，帶薪休假或仍在領取遣散費的雇員仍被計為在職，此后或將陸續顯示出來。

5月美國就業數據中一個突出特點是勞動力供給減少。大約62.5萬人離開了就業市場，5月就業人口占總人口比例下降0.3個百分點至59.7%，勞動參與率下降0.2個百分點至62.4%，為3個月低點。美國勞動人口減少很大程度上可能與移民管制有關，特朗普上任4個月以來，移民人口減少了77.3萬人，平均每月19.3萬人，外國出生人口就業人數連續兩個月減少。在需求減少的情況下，勞動力供給減少有利于保持就業市場平衡和失業率穩定。

總體上看，關稅對美國經濟的不利影響已經顯現，呈增長緩慢減速趨勢。下一步預計關稅影響將會繼續顯現，但若沒有重大特殊意外，這種影響仍將是緩慢的、輕度的甚至是某種程度遞減的，直至美國關稅政策和貿易談判基本確定，時間預計大概會在下半年。